莊強(莊強簡歷)
口述:小馨 整理:小白

我和前夫莊強離婚之前,家里只剩2000塊
但婆家人講究排場,莊強母親生日宴,我咬咬牙包了500紅包,用來孝敬婆婆。
一頓壽宴,天上飛的地上跑的,應有盡有。山珍海味,我卻吃的一肚子苦水。
貧賤夫妻百事哀。
正是這頓飯,壓垮了我對婚姻最后一絲希望。
倒不是因為那500紅包。
而是因為,莊強又和往年一樣拍著胸脯,搶在大哥大姐前頭,去結了飯錢。

賬單一打,18個菜960塊。
一頓飯,吃掉我們兩口之家近乎一半的積蓄。
我并非不愿意為老人花錢,但日子拮據,我希望他先和我商量下。何況在座的哥哥嫂子,各個比我們有錢。
哥嫂們見莊強底氣十足,孝心爆棚,一言不發,互相使眼色。
我呢?只好無奈賠笑。
這場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婚姻,我真的受夠了。

我和莊強4年婚姻,無子女,住的是老家蓋的平房。吃穿用度從簡,平日里沒有大的開支。
可離婚時,全部積蓄只剩600,欠各路親戚朋友的錢,加起來四五萬。
倆人都有手有腳,怎么就淪落到這個地步?
因為莊強,是個特要面子的主兒。
剛結婚時,我提議在家門口開個小商店,賺點零花補貼家用。
莊強不允。
他說街坊鄰居住的都是同事,低頭不見抬頭見,認出來多不好看。
我不理解——我姥姥80年代賣涼皮攢下一套房,勞動致富,咋就丟人了?
我說沒啟動資金也沒事,可以管我爸媽借點。
誰知莊強聽完,怒了。
他一邊用手扇自己的臉,一邊罵:
問你爹媽要錢?
那你說我這男人的臉,往哪放?往哪放!

在莊強阻撓下,生意沒做成,錢卻嘩嘩往外流。
最困難的時候,我在家吃豆腐就咸菜。
莊強卻在隔壁老字號酒樓要一籠鮮肉灌湯包,6個一籠,30;一盤嫩糖醋里脊,35。
這還不算啥。
每次洗衣服,都被我翻到厚厚一沓彩票券,刮刮樂,面值從2到20不等。
人都說,婚姻是一碗越熬越甜的蜜,我卻品嘗到越來越艱澀的苦。
一次爭吵,莊強朝我扔凳子。
事后,我摸著手肘上被刮掉一層皮的新肉,在朋友圈發了個哭泣的表情。
莊強奪去手機,看到有人評論我一個擁抱的表情。
他覺得曖昧,認定我出軌。
沒錯,評論者文華,是我初戀。可我們已經十年沒見過了。
莊強可笑的自尊心再次被點燃,惡人先告狀,居然嚷嚷著要離婚。
離就離。
字,說簽就簽。
倆人在民政局門口,散伙時,我說莊強反正你懶得走路,打車回去吧,我坐公交去上班了。
前夫掏出手機要滴滴,發現微信賬戶,跟我的銀行卡已經解綁。
他用他那白眼,最后瞪了我一次。
我無心理他。
卻見一條消息進來,是文華。他知道我離婚。
文華說:不是趁人之危,但想見你一面。

我心底一暖,對前夫指指手機,比了個拜拜的手勢,口型是文華二字。
看莊強氣急敗壞,我笑著走開,卻在轉身時,鼻頭一酸。
好或壞,那都是我的四年。
點點滴滴,我用的心,努的力……天地可鑒。哪有什么瀟灑,我只是別無選擇。
下班后,我去找了文華。
隔條馬路,文華焦躁地走來走去,手插兜里。
和十年前一樣,這幅樣子,我忍不住笑了。文華從車來車往的縫隙里,看到我捂嘴,先是一怔,隨后也露出白牙。
分別十年,文華眉眼間的溫暖,還是能消散人心里的陰云。
我們到路邊攤,要了餛飩啤酒,文華張口就切中我的口味——
三鮮餡兒,多粉絲少胡椒,香菜蔥通通不要。
為證明他的確不是“趁人之危”,這頓飯由我來請。
這樣一來,我也不欠他什么。晚上,自然也可以各回各家。
是的,我愛過文華,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。
霓虹燈下,文華的嘴一張一合,巴巴拉說了好多,可我心里想的,全是自己和前夫莊強的糾纏。
雖說分心,還是聽到一些關鍵詞:
文華他也結婚了,但已經離異2年,和我一樣,無子女。
“我前妻她,她在外面有人……不安于過平常日子……”
聽著他對前妻的抱怨,我突然覺得:
面前這個看似陽光的男人,和之前那個坐吃山空的男人,沒有什么不同。
文華幾瓶啤酒灌下肚,最終不吐不快——
“你想沒想過,跟我過?”
呵呵,還說不是趁人之危?

見我起瓶蓋的手一時使不上力,文華把酒瓶奪走,用牙一下子咬開。
看他冒充年輕小伙氣盛的樣子,我心想:
是啊,我的確需要一個男人。
但別忘了,我已經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了。
逃避上一段的痛苦,借機躲進下一段關系里去避難,只能是飲鴆止渴,把我推向更大的深淵。
我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,跟文華告別。
“你這是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繩。”
文華用手抓住我衣角,卻被我輕輕掰開。
“文華,初戀就是初戀,人這一輩子為數不多的幸福回憶,別親手斷送了它。”
就這樣,十年后的重逢,匆匆收場。
那晚,我躲在老家被窩里哭,媽進來給我倒一杯溫開水,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。
我心一慌,抓住她手看有沒有劃傷,卻被教育了一頓。
“幺兒,你看這杯子碎了,但咱以后喝水,還得用杯子不是?不能碎了一個杯子,就再也不喝水了。”
我心一顫,讓爹媽替我操心,很不值。
“媽,我能處理好。”
嘴上答應媽要好好開始,心里卻想破罐子破摔——
老娘已經離過一次婚,不怕再離一次。
第二天一早,我就又去找了文華。
事實證明,離婚,并不會教會人珍惜 。教人珍惜的,永遠是那顆想把日子過好的心。

一大早起來化妝,很久沒有過了。
上段婚姻,差點讓我忘了自己是個女人。
我一邊敷面膜一邊刷朋友圈,看到文華凌晨3:00多發了個心情,就仨字。
沒關系。
他這是失眠了。
一個電話撥過去。
“文華,咱們去劃船吧,好久沒去了。”
電話那頭先是一靜,然后哽咽地滿口答應。
過去,我不愛花里胡哨,但那天,我有意穿了紅色鞋子,黑色九分褲,露出白白的腳踝。我拿出好久沒用的卷發棒,還在內衣里多加了一層胸墊。
迎合男人的口味,這不是在向生活下跪,這只是生活教給我的經驗——
兩口子想過得好,先讓對方舒服。
果然,那天在船上,文華沒有把持住。

小心翼翼,文華扶著我上了那條流線型小船。
他劃槳,我頭戴太陽帽,坐他對面。
陽光很刺眼,透過墨鏡看到文華一直在看我,我笑著把頭瞥向一邊。
文華憋了一會,才開口:
“你比之前更有女人味了。”
哦?
我不以為然。文華接著說:
“過去的事是挫折,但挫折讓你變得更好了。”
我反駁:
“挫折從來不會讓人變得更好,它只會讓人變得更聰明。”
旁邊飄過另一條船,船上有對年輕夫妻,女的在船前面站著,男的在后面撐槳。
女的突然轉頭,對男的說了句話,奪走了我的寧靜,她說——
“老公,你不會把我推下去吧?”
……
夫妻本是同林鳥,大難臨頭各自飛。
我已經結過一次婚,我深知——
沒有十年八年的了解,你都不知道,枕邊睡的人是誰。
女人的發問,不是沒有道理。
文華看到我眼中的猶疑,找個借口讓我去劃槳,他幫我助力。
坐在我后面,胸口貼著我后背,兩手抓著我的手。
但我倆使力方向和力度不一,船艱難地移動著,終于,文華忍不住了。
“你放松點……”
他湊在我耳邊輕輕說:
“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。”
“現在,我要松手了,我相信你。”
我感到腰上一熱,原來是文華的手,他松開了我的手,任憑我自己劃。
文華看我奮力向前劃的樣子,突然抱緊我說:
嫁給我吧。都說二婚夫妻是理性的,但我對你仍有激情。
我們一起走好接下來的路。好么?

三個月后,我和文華領了證。
其實領證前,我倆還大鬧了一場。
因為,我在他口袋翻到一張彩票。
瞬間發飆。
文華好說歹說,才解釋清楚這是幫他同事買的。而我,在文華同事朋友的勸說下,也漸漸明白——
應激反應而已。很多時候,我把莊強的種種惡習,都強加到文華身上了。
這便是二婚的苦。
你會失去信任的能力。夫妻雙方,互相折磨。
好在,文華足夠包容。
收拾新房那天,文華媽媽來幫我們打掃衛生,丟掉了所有文華前妻的東西。
我說,媽,放著我來吧。被他媽媽攔住。
“兒子他特地囑咐我們,不可以拿你和馬麗(文華前妻)比較。”
“他說人和人不一樣,你不愛打掃衛生,但你性格比馬麗好很多。放心吧,媳婦兒,我和他爸,都相信你倆能過好!”
說的我有些尷尬,卻——
讓我在心里,給文華蓋了章。

后來,確實如文華所說——
二婚生活,少了那些瑪麗蘇情節,更加平淡。
他會在生病時照顧我,但絕不會冒雨來接我……沒有這種浪漫。
大部分時候,遇到困難,我想辦法先試著自己解決。
我覺得沒什么不好。
前段時間情人節,久違的,又收到文華的禮物。
一個按摩儀,還有一雙新的塑膠手套。
哈哈,中年標配——不是什么鮮花,香水。
你問我更想要哪個?
我可能選后者。
但我不會說。
見文華一臉疑惑,試著我給他買的新皮帶,我從后面抱住他。
“看,扣子又往外扣了一個。”
文華以為我在抱怨他中年發福,正想辯駁,被我堵住嘴。
“老公辛苦了。”
“這一年,應酬多,保溫壺里給你常泡著茶,記得喝。”

昨晚睡前,突然收到前夫莊強的消息——
他想借錢。
文華見我猶豫,皺皺眉說:
借吧,沒事。
我直接點了右上角,把前夫刪了。
“不用這樣。”
我沒說話,臺燈一關,拉起文華的胳膊,枕在我頭下面。
“睡吧老公,明天還要上班。”
半夜,我輾轉難眠,幾個翻身把文華吵醒了。
“親愛的,你把我吵到了。”
一邊說,一邊抱緊我。
這,便是文華和莊強的不同了——
他會明確地講出,我們之間的問題,直白地說出,自己的需要。
但他從不用強烈的語氣,不會用苛責的方式,更不會對我翻白眼。
比起每次都爭得面紅耳赤,這才像兩個成年人的婚姻。
躺在床上,我心想:
如果讓我再選一次,我還是會上文華的船。
畢竟,每個人都有重新開始的機會。
雖說在世界范圍內來看,二婚夫妻離婚率,比頭婚更高,但我依然有信心過好我的新生活。
不管別人怎么說,我的二婚,一定會很用力,讓它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