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本報記者 余瀛波

李紅霞沒想到:自己買了一年的車，竟然不帶合格證，直到她前往車管所去上牌時，才被告知不能落戶。

事實上，過去一年間，不僅是李紅霞所在的山東濱州，類似這種因沒有車輛合格證而無法上牌的事件，在全國多地都頻頻曝出。

據《法制日報》記者調查，這些事件背后，都有著近乎相同的脈絡:“車輛合格證抵押貸款”的融資模式——車證分離的銷售模式——經銷商挪用貸款投資別處——資金鏈斷裂——4S店老板跑路。

濱州商家跑路廠家刁難購車者

李紅霞至今還清楚記得，2014年12月31日，她在濱州九州汽車貿易有限公司提的車，那是自己早就定好的一輛華泰寶利格汽車。

可是不曾想，由于家中有事，車就一直放在家里沒開，一放就是一年。今年1月20日，她想趕在過年前掛上牌，于是就來到車管所。可是不曾想，聽到的消息，竟與當天的節氣不謀而合——大寒。

“車管所的人告訴我，說我的車輛合格證沒有信息，我當時就懵了。”李紅霞不敢相信，“這怎么可能呢?”

于是，她趕緊聯系經銷商，可等她來到這家4S店時，卻傻眼了——大門緊鎖，已經倒閉。“后來聽說，這家店老板是2015年冬天跑的，好像把資金投到房地產上了，結果資金鏈斷裂。”

李紅霞告訴記者，回家后，她在網上搜到一個廠家的業務咨詢電話。隔了兩天，經理打過來告訴她，因為和經銷商有經濟問題，所以把合格證信息在網上撤銷了。

“可是，經銷商是廠家授權的，他們之間有經濟問題，致使我的車無法落戶，為什么要我來承擔損失呢?”李紅霞氣憤地說，“如果是車本身有質量問題，廠家可以召回，可現在是車沒有質量問題，合格證、發票、保修證明也都齊全，廠家卻不給上傳合格證信息。”

在苦等了一個多月仍無結果后，她于3月5日，向消費者網在線投訴平臺上傳了自己的投訴材料。

玉溪消協啟動約談促商家盡責

云南玉溪的師順勇經歷與李紅霞類似。玉溪市僅力帆越達4S店，就有20多名消費者為此而展開維權，涉及50多輛車。

師順勇告訴記者，2014年12月17日，他在這家4S店購得一輛力帆720，店里負責辦理上戶。

“老板說合格證在車管所排隊，剛開始說一星期，可隨后的3個月內我去問了五六次，一直說還在幫我排隊，朋友就提醒我可能不對勁了。”他說。

在他的嚴詞質問下，4S店老板終于道出實情:原來，他的合格證是抵押在銀行中。不過此時，老板仍堅稱，再給他一星期時間，就能拿回合格證。但一周之后，卻仍然毫無結果。

“老板說，讓我再相信他一次，給他最后一次機會。可等我再次去店里時，卻發現已經人去樓空。”師順勇不敢相信，這家在當地已經開了至少六七年的4S店，就這樣人間蒸發了。

事實上，在2015年3月初到這家4S店討要合格證的車主，已經越聚越多，最后他們一起去玉溪市工商局報了案。

“聽人說，這家店的老板貸款貸得太多，把我們的合格證拿到銀行、小貸公司去抵押，最后還不起錢就跑路了。”師順勇告訴記者。

“當時看這家店面也挺大，車子也挺多，我心里根本就沒在意，從沒想過會出這種事。”師順勇說，出事后，他聽說發生類似問題的4S店在當地至少還有兩家，“一家是榮威店，還有一家賣馬自達的”。

2015年8月，師順勇才拿到合格證。此時距他購車，已過去了8個多月。

記者從玉溪市消協了解到，經該協會調查，轄區內類似的投訴案例更多，經過消協與生產商重慶力帆公司近兩個月的溝通協調，力帆公司目前已先后移交了22份汽車合格證，分三批發放到消費者手中。不過，仍有33份至今還在辦理中。

據玉溪市消協秘書長張衛民介紹，在對這一事件的調解過程中，玉溪消協按照中消協制定的《消協組織消費維權約談經營者辦法》的規定，啟動約談機制，最終督促商家拿出方案。

“下一步，我們會繼續協調督促經銷商、廠家切實履行經營者義務，爭取盡快落實剩余33輛汽車落戶的相關手續。同時，消費者可能也會找一個司法途徑。”張衛民說。

公益訴訟倒逼企業改銷售模式

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，事實上，這種車證分離的銷售模式，目前在國內的汽車銷售市場普遍存在，而在過去的一年，隨著經濟形勢的變化，開始呈現出集中爆發的態勢。

去年“3·15”當天，數十輛車主來到河北省消協進行投訴，稱購買河北華信汽車貿易有限公司(以下簡稱華信公司)銷售的汽車后，經銷商不能出具“車輛檢驗合格證”，致使車管所不給辦理上戶手續，使購車者陷入有車不敢開，上路就違法的兩難境地。

河北省消協秘書長張福齊告訴記者，針對這一事件，河北省、石家莊市消協立即展開調查，經調查，華信公司于2014年11月29日至12月2日期間，共銷售未附帶合格證的東風日產轎車100輛，貨值金額1405萬余元，分7家質押合格證100張。其中，生產廠家留存免息車輛合格證24張，貨值金額463萬余元；其他在石家莊小額貸款公司及自然人質押合格證76張，價值941萬余元。

調查發現，華信公司售車收入，沒有用于償還質押貸款，而是用于償還其它先前的借貸款項，結果資金鏈斷裂，資不抵債，公司面臨破產，無法取回車輛合格證。

河北省消協隨后約談了東風日產公司，提出三點意見:一是要求將廠家質押的24個合格證，無條件返還給購車消費者；二是在河北省立即停止這種“車證分離”的銷售模式；三是要配合華信公司及相關小型擔保公司，共同負責將其余76個合格證返還給購車消費者。

我們當時明確指出，如果東風日產汽車公司不能答應這三點意見，我們將保留公益訴訟的權利，最終東風日產公司表示同意河北消協的三點意見，將質押在廠家的24個合格證，返還給購車車主，其他質押在金融企業的76個合格證，走司法程序，即由車主個人進行個案訴訟，憑法院的判決結果，協助車主討回合格證。

張福齊指出，這種采取車與合格證分離銷售的模式，屬于違法行為，更是典型的侵害消費者權益的行為。但目前在河北省，卻并非個案，因為這種銷售模式普遍存在。

“我們調查后發現，大部分汽車經銷企業都存在這種銷售模式，只是解押的時間長短不同而已，短的兩三天，長的一周甚至一個月。只要這種銷售模式不改變，將來這種情況肯定會越來越多。”他說。

制圖/李曉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