插畫：發達蚊

1492年4月17日，哥倫布與西班牙女王簽訂《圣塔菲協定》，揭開遠航美洲的序幕。“所有的交易商品，無論珍珠、寶石、黃金和白銀香料或其他貨物，凡在司令管轄區內購買、交易、發現或奪得的，他都有權得到十分之一的利潤，其余則應呈獻給陛下。”這一條文就是協定中最為重要的內容，其中提到令無數冒險者趨之若鶩的物品——黃金。

#01.

在大航海的這段歷史中，我們知道歐洲航海家們不斷冒險的原因有兩個：一是想打通前往東方的商路；二是想要得到無數的黃金。

“金銀天然不是貨幣，貨幣天然是金銀。”黃金因易開采、性質穩定等特點長期作為人類社會中的貨幣，廣泛流通于世界各地。不過歐洲人卻十分苦惱，因為歐洲的金銀礦無法滿足他們的需求。在這種情況下，向外界進口黃金成為一個好辦法。

在大航海時代到來之前，歐洲人只能夠從非洲獲取黃金，其中有一條商路承擔向歐洲輸送黃金的重任，這就是跨撒哈拉沙漠貿易的“金鹽通道”。

西非地區存在大量的黃金，尼日爾河、贊比亞河以及塞內加爾河的源頭分布著許多金礦，當地人開采出黃金用于各種貿易。在當時，西非國家是名副其實的黃金國。不過黃金國也有自己的苦惱，當地盛產黃金，但是缺少鹽礦。人類可以沒有黃金，但是不能夠離開鹽。

這時，人們碰巧在北非沙漠里發現不少的鹽礦，于是兩地的人們開始進行貿易，西非人用黃金來交換鹽板。撒哈拉沙漠自然環境惡劣，能夠通行的道路稀少且容易改變，所以人們把通商的道路統稱為“金鹽通道”。

西非先后出現過三個黃金國，分別為加納、馬里以及桑海，北非同樣出現了伊斯蘭國家與黃金國進行交易。金鹽貿易的議價權就取決于這些國家的實力強弱，黃金就是這樣從西非一路向北進入歐洲。

在歷史上曾發生過一件趣事，馬里帝國的君主在14世紀皈依伊斯蘭教后，攜帶大量的金幣前往麥加朝圣。一路上馬里君主揮金如土，讓阿拉伯人為之震動，甚至令埃及的黃金價格下跌。馬里帝國的強盛時期，整個國家擁有2.5萬匹駱駝，每個商隊都需要上千匹駱駝搬運貨物。

然而西非的黃金產量每年只有幾噸，不能夠滿足歐洲的需求。而歐洲的技術發展又需要大量的貨幣，歐洲因此陷入通貨緊縮的經濟危機，威尼斯人、騎士團以及猶太人把持住金融業，讓很多君主面臨破產的局面。

同時，北非的鹽販子們眼紅西非的黃金，想要徹底控制住金礦，于是發動一場對“金鹽通道”的遠征，極大地破壞貿易的正常進行，加重了歐洲的貴金屬荒。

這樣一來，西非的金鹽貿易遭到打擊，歐洲人只能寄希望于西邊的大洋，想要找到新的黃金國。

#02.

哥倫布發現美洲后，歐洲的殖民者蜂擁而至，建立起大量的殖民據點。時間一長，有關新的黃金國消息逐漸傳回歐洲。

南美的安第斯山脈上，存在著一個國度——印加帝國。印加帝國崇拜太陽神，并修建了大量的神殿。當地人為了表示出他們的虔誠，用許多金銀器來裝飾神殿。正是這個舉動卻被歐洲殖民者發現，并傳出黃金國在印加的消息。

這時候，一個西班牙的殖民者登上歷史舞臺。這個人名為皮薩羅，跟隨殖民者定居在巴拿馬，希望能夠在美洲發現黃金國，獲得數不勝數的黃金。

早在1524年，皮薩羅就開始對秘魯地區進行探索，獲得一些黃金。不過皮薩羅并不滿足，將這些黃金全部投入到新的冒險中。經過一番努力，1531年皮薩羅開展一場著名的侵略行動。

皮薩羅糾集了一百八十名士兵，從巴拿馬出發后航行至厄爾多瓜北岸，登陸后向印加帝國腹地行軍。敵人將至，印加帝國卻陷入了內亂。印加帝國的帝王在1527年去世，但是沒有制定明確的繼承法。他的兩個兒子展開內戰，最后阿塔瓦爾帕成為皇帝，但是令印加帝國元氣大傷。

皮薩羅顯然知道印加帝國內亂后實力大減，果斷向帝國內部挺進。當他拷問了一些原住民后，驚訝地得知阿塔瓦爾帕已經知道他們的蹤跡，西班牙軍隊因此軍心不穩。

不過阿塔瓦爾帕卻十分自負，認為一支一百多人的軍隊無法撼動有六百萬人的印加帝國，因此只是派遣一些使者監視皮薩羅等人。皮薩羅預感到機會來臨，于是通過使者邀請皇帝與他會面。

阿塔瓦爾帕如約赴會，然后順理成章地成為皮薩羅的階下囚。在皮薩羅的伏擊戰中，西班牙人殺死上千的印加人，己方軍隊無一人陣亡。

皮薩羅抓住皇帝后，要求印加人用一個房間的黃金來贖回他們的皇帝。但是皮薩羅得到黃金后，又殺死了印加皇帝，并且搬來援軍嘗試征服印加帝國。對于殖民者來說，這是一場巨大的勝利。

可是印加帝國并非像傳說中描述的那樣，有著遍地的黃金。傳說中的黃金國還暫時沒有找到，不過皮薩羅的行動助推黃金國傳說的傳播。

#03.

“全身涂滿金粉并戴著黃金飾品的國王在湖水里洗浴，他的臣民則向湖中投入黃金財寶以獻祭給太陽神。”在皮薩羅進攻印加帝國不久后，1536年一個關于黃金湖的傳說迅速傳遍歐洲。一個冒險家在垂死之際向人們講述這個傳說，吸引大量的殖民前往南美尋找黃金湖。

不過這個黃金湖雖然名氣不小，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準確標出它的位置。通過不斷尋找，西班牙人認為這個湖位于波哥大附近，一個海拔三千米的火山口湖很可能是它的所在之地。

這個湖名為瓜塔維塔湖，旁邊有一個小型的隕石坑湖。西班牙人來到湖岸邊進行打撈，得到了一些黃金器具和綠寶石，隨后就再也沒有收獲。

有趣的是，許多人認為打撈上來的黃金遠遠不止湖底中的皮毛，覺得湖底一定還存在大量黃金。直到1912年，一家英國公司購買了十幾萬美元的先進設備，把湖水抽干后一無所獲，人們才失去對黃金湖的興趣。

西班牙人在南美搜索黃金國的同時，北美也出現了相關的傳言。

16世紀西班牙人開始殖民墨西哥地區，并占據了不少的土地，成立了新西班牙殖民政府。1536年，幾名被印第安人俘虜的殖民者逃回新西班牙，并帶回一個驚人的消息——他們發現了七座黃金城！

新西班牙的統治者得到消息后歡欣鼓舞，把黃金七城的區域命名為西伯拉，派出探險隊前往地圖標注的位置搜尋。

由于有印第安人作為他們的向導，探險隊很快就找到西伯拉。探險隊的隊長魯莽地沖進城里，被當地的印第安人殺死。隨行的一名牧師見到這種情況后，遠遠地觀察那座城市，不敢輕舉妄動。牧師做好標記后，返回大本營。

探險隊向新西班牙統治者匯報探險經歷時，牧師信誓旦旦地保證有關西伯拉的傳言是真實可靠的，并請求軍隊出征進攻這些城市。

黃金城近在眼前！新西班牙馬上組織軍隊出征，人們盤算著怎么瓜分黃金。

1540年，西班牙人科諾洛克帶領上千名士兵以及兩百匹攜帶補給的馬，浩浩蕩蕩地對西伯拉發起遠征。一路上遠征軍穿越密林，跨過高山，走過荒原，攜帶著沉重的補給行軍。每個人都十分的辛苦，但是一想到即將抵達西伯拉，士兵們堅強地忍受著痛苦，堅定地向西伯拉行進。

終于，遠征軍抵達了西伯拉。然而，他們每個人都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。所謂的黃金城，并沒有大量的用黃金建造的房子。正相反，這座城市的房子全部由泥土以及石塊堆建而成。

科諾洛克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，氣急敗壞繼續前往其余六座城市，可是得到了同樣的結果。毫無疑問，西伯拉只是那名牧師的臆想，現實中并沒有存在七座用黃金建造的城市。

不過遠征軍也并非毫無收獲。科諾洛克發現了北美的科羅拉多大峽谷，同時勘測了多條河流，知道了地圖上標注的加利福尼亞島嶼實際上與大陸相連，糾正了許多錯誤的地理信息。這算是對遠征軍的一種安慰。

#04.

黃金國的傳說一直吸引著歐洲人前往美洲探險，盡管這些傳說都沒有被證實，但是殖民者確實收獲了巨額的財富。從16世紀到19世紀，西班牙從美洲開采出250萬公斤的黃金以及一億公斤白銀，極大地緩解了歐洲的貴金屬荒。

同時，西非這個“舊黃金國”沒有被人們遺忘。歐洲人發現了通往好望角的航線后，在西非開辟了幾處殖民地。黃金海岸、象牙海岸以及奴隸海岸這幾個殖民地名字，簡單直白地體現出歐洲殖民者對這幾處殖民地的掠奪，西非的黃金不再通過“金鹽通道”流向歐洲。

隨著哥倫布交換的進行，歷史進入一個新的時代，黃金國傳說逐漸失去了以往的誘惑力，越來越多的人們認為黃金國只是冒險家們幻想出來的國度。

1969年，兩名工人在波哥大附近的洞穴中找到一件古代的黃金制品。這是一件純金打造的竹筏，上面站著九個人，其中一個人似乎是一名國王。這件文物的發現恰好印證了黃金湖傳說描述的畫面。或許，黃金國的傳說并不是冒險家所杜撰出來的，可是又有誰能知道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