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到了2022年，籠罩在投資者頭上的P2P暴雷陰影仍未消散。

7月30日，胡軍曾代言的悟空理財“爆雷”一事再度引發關注。有網友稱，悟空理財涉嫌欺詐，疑似34萬人受害，涉及金額達390億。

公開資料顯示，悟空理財系玖富數科集團（下稱“玖富”）旗下的一款理財APP，于2014 年9 月正式上線。通過承諾7.9%甚至更高的年化收益率，悟空理財吸引了不少投資者，首日交易額就突破 100 萬元，三天用戶數過萬。

但好景不長。隨著2019年P2P行業弊端凸顯，相關部門下發一系列監察管理辦法，集中整治金融亂象。巔峰時期的五六千家P2P機構開始逐步清退，爆雷頻頻。

作為當時的P2P頭部機構，悟空理財也被卷入其中。從2020年7月開始，陸續有投資人發帖聲稱玖富回款逾期，甚至有人帶著孩子到玖富大廈附近扎帳篷，只為早日贖回本錢。

彼時，玖富曾說將在9月給出具體的解決方案，但9月18日，玖富又發布公告稱玖富普惠的系統升級還在“最后階段”，并“預計10月將發布新版玖富普惠APP”，只字未提回款逾期的情況。

而從目前的反饋來看，持續到現在的回款逾期問題并未解決。有投資者在社交平臺發文，直指悟空理財涉嫌欺詐。“七月底暴雷到2020年11月29日都還在發標，12月2日停止昨日回報率，12月3日偷偷把數據改了。34萬出借人已經對你們公司失去了任何信任！”

在黑貓投訴平臺上，“悟空理財”至今仍有12344條相關投訴，不少用戶控訴：“通過其APP選擇通道后回款無進展，原來投進去的本金被轉換成了金豆或禮品卡，只能在旗下商場購物，價格一點都不劃算。”

明星代言又翻車

因為回款逾期問題，率先登上微博熱搜的，并非悟空理財，而是明星胡軍。

公開資料顯示，2018年9月19日，在玖富12周年之際，國家一級演員，硬漢實力派藝術家胡軍正式簽約加盟玖富集團，并代言出任首席體驗官。玖富當時表示，胡軍的“硬漢”形象與“玖富實力派、可信賴”的品牌定位不謀而合。

有投資者在接受九派財經采訪時表示，胡軍的人設帶有安全感和可靠，增加了信任度。另外，當年那句“悟空理財，讓你的錢聰明起來”的廣告鋪天蓋地，讓不少人心動入坑，自己在2019年前后往里投了15萬。

而在悟空理財暴雷后，投資者們紛紛涌進胡軍評論區，要求胡軍對此事發聲。“就是因為你代言我才投的，所有的積蓄都被套進去了，麻煩你發聲幫幫我們”。時至今日，胡軍本人微博評論區也時常出現“還錢”字樣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原為百花獎最佳男配熱門選手的胡軍，早前在提名公布時爆冷出局。而對于胡軍出局的原因，有觀點認為系胡軍代言悟空理財一事招致輿論不滿。對此，胡軍方面尚未進行回應。

事實上，在P2P行業野蠻生長的時期，類似明星代言引流平臺的情況時有發生。曾有業內人士表示，P2P機構開出的代言費價碼遠超市場價，最高甚至可達10倍。

據媒體不完全統計，2015年至今，至少有30多位明星為18家問題平臺站過臺。但站臺方式不局限在代言，還有贊助節目、入股、出席發布會等其他三種方式。

2021年1月29日，北京市朝陽區金融糾紛調解中心發布公告稱，部分網貸機構為牟取不正當利益，聘請知名演藝人員、公眾人物作為廣告代言人，利用其影響力吸引投資人購買非法金融產品。上述廣告代言人未盡到合理的審查義務，作出不實宣傳，對損害結果的發生和擴大存在過錯，并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。

2021年4月，中國銀保監會就專門發布了“關于警惕明星代言金融產品風險的提示”，要求明星在接受代言前，應當查驗所代言機構是否具有合法資質，所代言產品和服務是否真實、符合監管要求。

悟空理財72變

胡軍的形象代言僅僅是明面上的，作為“始作俑者”的悟空理財卻一直逍遙在外。九派財經注意到，在暴雷的一個月后，“悟空理財”宣布啟動品牌戰略升級，更名為“悟空優選”，目前仍在進行相關金融業務。

在悟空優選APP的業務介紹欄目中，其聲稱可以提供基金理財業務，幫助投資者實現零錢理財、中長期投資等多種理財需求，同時還提供生活服務，包括生活繳費、生活美食卡和購物卡等服務。該APP還在主頁打出“超1800萬空粉共同選擇，全方位安全保障”的字樣，仍然在招攬投資者。

悟空優選app頁面 圖源/九派財經

此外，玖富方面強行把投資者的逾期本金，轉換成了“悟空優選”內部的金豆或禮品卡。而轉換的金豆和禮品卡只能在平臺旗下商場購物。

投資者vickyrain發帖投訴稱：本人從2017年在玖富旗下的悟空理財投資，平臺爆雷后，本息直接被強制換成了該平臺旗下金豆商城的金豆，而金豆商城的東西是市場的10倍價，本來告知不使用金豆的情況下可以更改“兌付通道”，所以一直沒有使用金豆，沒有任何操作，也不曾登陸平臺。2022月7月19日登陸悟空理財平臺，發現金豆數量變少，查詢后才發現，平臺自行將金豆買成了提貨卡。“平臺在我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私自幫我們買提貨卡，簡直就是偷盜行為。”

7月31日，相關客服人員在接受北青報采訪時表示，公司并未跑路，現在投資者兌現方式主要分為三個通道，第一種通道是通過金豆商城的金豆購買相關的產品和服務；第二個通道是投資者可以折扣兌付，通過這種方式投資者可以拿回10%-30%的本金；第三種方式是對接相關的投資項目，平臺幫電話催收。該客服人員表示，第二和第三種均不能保證能夠成功，投資者最好盡快通過積分商城的方式完成兌付。

對此，北京京師律師事務所合伙人雷國亞認為，從民事角度來說，平臺方面單方面改變最初與投資者的合同，這些兌付方式大部分都是顯示公平的，已經成為很多爆雷P2P平臺的一種套路；從刑事角度來說，這些平臺企圖通過這種方式來規避相關違法犯罪責任也是行不通的，部分平臺集資詐騙的事實不會改變。

玖富的商業版圖

在悟空理財還未暴雷前，其背后的玖富集團憑借P2P業務扶搖直上。

公開信息顯示，玖富集團成立于2006年12月，法定代表人任一帆，注冊資本2億元。公司里，包括創始人孫雷，高級副總裁兼CRO劉磊，聯合創始人兼常務副總裁陳理行，高級副總裁兼CFO林彥軍等在內的管理團隊，幾乎都貼有“北大”標簽。

在悟空理財當年取得成功后，2015年，玖富乘勝追擊推出玖富錢包，其業務范圍不僅涵蓋租房分期、教育培訓分期、3C分期、三農分期、婚戀分期，甚至校園金融在其業務范圍內也。

在發布會現場，創始人孫雷躊躇滿志：“跨界主要從大學生在校園的分期消費習慣培養開始，到租房、結婚、買房、買車……后續還會包括孩子的教育分期等。”

2019年8月，玖富在納斯達克掛牌上市，上市前曾經歷多輪融資，投資方包括SIG海納亞洲創投基金、中國信達等。最高時，玖富股價高達14.88美元/股。

但危機隱藏在繁茂的業務枝干之下。

當時，托起玖富這顆大樹的，仍是P2P業務帶來的營收。相關財報顯示，2017年、2018年和2019年，玖富集團的凈收入分別為67.42億元、55.57億元和44.24億元，貸款撮合服務費營收占比分別達到93.1%、89.3%和78.6%。

隨著P2P行業被監管，5000家網貸機構全部停業，玖富被迫斷臂求生、整體面臨轉型。2020年12月，玖富普惠宣布退出P2P業務，玖富則通過子公司玖富證券提供港美股的證券經紀服務，該公司前身犇亞證券亞洲有限公司在2016年8月被玖富收購，并更名為“玖富證券有限公司”。

2022年5月18日，金融科技中概股玖富（NASDAQ：JFU）發布2021年財報。這也是其在去年9月宣布轉型證券經紀業務后，首次披露年度財務數據。

財報顯示，2021年玖富實現總收入7.61億元，較2020年同期12.56億元減少39.38%，實現凈利潤-2.34億元，較2020年凈虧損22.51億元虧損收窄89.62%。

虧損收窄主要源自于，其在清退P2P業務后整體成本的壓降。

首先是玖富終止了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服務，導致其2021年總運營成本和費用同比減少67.81%。其次，公司實施了包括裁員在內的員工結構調整。截至2019、2020、2021年各報告期末，玖富員工總數分別為1946、1091、740名，目前公司產品與技術員工人數最多，共有239名，占總員工人數的比重為32.3%。

另外，從對外控股的商業版圖上，玖富也在不斷縮小矩陣。

天眼查顯示，玖富旗下36家分支機構狀態均為注銷或吊銷。另外，該公司直接持股的10家企業中4家已注銷，目前存續的包括珠海玖信資產管理有限公司、北京玖富普惠信息技術有限公司、廈門富誠融資擔保有限公司等，涉及資產管理、融資擔保、信息技術等。年報信息顯示，該公司2016年參保人數曾達到470余人，2021年參保人數僅為26人。

風險信息顯示，今年6月，該公司因涉及勞動爭議案件，被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列為被執行人，執行標的約17.47萬元。此外，該公司存在上百條法律訴訟信息，被訴案由多為借貸糾紛。

即便如此，市場風評以及“悟空理財”回款逾期的輿論仍在影響著玖富。截至發稿，玖富集團美股股票為0.8美元/股，相較于最高點跌去了94.6%。

九派財經記者 | 郭梓昊

實習記者 | 朱凡也